倒班车在空旷的公路上疾驰，冬日的晚七时夜已经很黑，路上没有多少行人。一路西行，渐行渐远，慢慢地远离了城市的霓虹。

十分钟前，母亲站在寒风里，轻轻地挥手：“路上小心，上班注意安全！”

母亲每天都要送我上班，谁劝也不行。她一定要送我下楼，看我走过楼头的拐角，看不到了才肯回去。

“妈，今天就别送了，”妻子小心地劝着，“外边天气很冷，还下着雪，你腿脚还不好。”

“奶奶，我爸今天不上班，他去拿快递。”儿子狡黠地冲我眨眨眼，“对，妈，我去去就来，你老和孙儿、孙媳在家安心看电视。”儿媳走过来贴心地搀着母亲的胳膊。

“你们谁都别骗我，昨天上的白班，今天就该上夜班。”母亲手扶着门框，“你走吧，别误了车；我就在门口看着你走。一天不下楼，我也该出门活动活动了。”

母亲每年冬天都会来我家，过完了春节，开春天一暖和就回去，而且说走就走，照例是谁也劝不住，像两地迁徙的大雁。

“家里的老屋等着我，它也有灵性，长期没有人住不行，”每回母亲都是一边收拾行李，一边对苦劝的妻子说，“等停了暖气可不行，农时不等人。我回去拾掇那几畦地，种上菠菜、油菜、油麦菜。天暖了，地里的韭菜也该发芽了，还有田里的荠菜、白蒿，都是你最爱吃的，我挖回来择好了给你留着，星期天的时候你们来拿。”

妻子帮着母亲收拾，放上老人最爱吃的糕点，再放上一沓钱，“妈，想吃什么就自个儿买，钱花没了我再给你。”说着眼泪却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下来……

最初母亲从老家来是帮我看孩子的。当时我和妻子都上班孩子没人带，母亲便两地跑，一边看孩子，一边照顾老家的父亲。如今父亲已经过世，我的孩子也早已读完大学参加工作，结婚生子。勤劳慈爱的母亲已是白发苍苍，八十有七，却依然无微不至的关心着我的工作和生活。

“岁月不居，时节如流。五十之年，忽焉已至。”已为人父的我，该怎样报答我慈爱的母亲？寒风里白发苍苍的母亲，冲我轻轻地挥手，雪花纷纷飘落，洒满她饱经风霜的双肩。（王立强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