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经拍过齐鲁石化很多的生产装置,尤其是检修的时候总会到现场去转转。
有一次,我与一位没有生产一线工作经验的公司摄友到检修现场拍摄。忽然听到头顶上有几丝东西被倾倒的噪声,我迅速撤离。这完全出于本能躲避,因为这样异常的声音,在嘈杂的现场并非常态。
我拼命喊她,可声音在现场听起来那么微弱,她根本没有听到。一些物料从她身后的楼梯坠落,虽然她安然无恙,但我吓得出了一身的汗。我清楚地意识到跟装置打交道磨合出来的敏感性,她没有。
一个细若游丝的裂缝,或者若隐若无的气味变化,或者异常的声音,都有可能是事故的一个引子。
仅从一个生产厂的安全简报上,一年有这样的发现多达几百例。我多次接触过工厂里那些善于发现这些苗头的人,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:害怕,不放心。这是企业频频灌输的结果:安全在我心中。
但要有安全感,就必须先有不放心。我能从与装置多年相处的人身上看到这种敏感性,甚至变成了对方的一种本能。
“我就是多去现场转转,才能放心。”
“可别出什么事,就过去看看。”我曾多次听到他们的话语,描述对待装置“要像看护自己的孩子。”
这样庞大的、生硬的、冰冷的装置,看作一个脆弱的、懵懂的孩子,从“看护”这个意义上,员工们真的把安全放到了心中。
这些训练有素的员工们,将这些安全知识与技能融入到日常工作中,这些经验不是单凭每次事后总结,而是微妙的不可言传,就像他们巡检时在装置里行走,黑夜里也未有多少障碍,这并非来自于单纯地辨识,而是来自工作中的责任与付出。
每个在装置里呆过多年的人,内心中都保留这样的敏感。这是一个反复强化的过程,如同刀刻,随着工龄的增多,刻痕越重,甚至对人格产生修改,久而久之形成一种气质。
我们内部的论坛流行过一个热帖《齐鲁石化的孩子》,那些生于此处的孩子,当他们长大后走出这里,走到更广阔的世界里时,敏锐地发现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,因为他们带着某个群体的标志和特征。
我想起我们的员工,天天与化工装置打着交道,磨炼着自身,把安全放在心中,敬畏安全、敬畏各类现场管理制度。真心希望安全在我心中这种特质越来越浓,因为具有这种特质也是一种美。(史学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