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疼霉烂的种子

  8月底,母亲对我提起她在老家的瓮内还存了点豆类和玉米的种子。这些种子,父母原本打算今年春天再回老家去种上的。没想到,去年“利奇马”台风期间,母亲在一天夜里,睡梦中从床上摔到了地下,断了六条肋骨。70多岁的年纪,伤筋动骨恢复起来很慢,至今未见痊愈。加上疫情的原因,就这么错过了今年春种。眼见又进了9月,母亲还是时时挂念着去年存起来的那些种子。
  “去看看吧,要是没生虫子,咱就带回来吃,别瞎了粮食。”母亲说。从上次离开到这次回到老家,恰好一年。父亲费了半天功夫才把已生锈的门锁打开。随着两声“吱、吱”的闷响,父亲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。
  去年这时候非常干净、敞亮的小院,现在已经杂草丛生。平地里长起的两棵胳膊粗的梧桐树,那蒲扇般的树叶几乎遮住了全部的阳光;遗落在院子里的丝瓜种子近乎疯长,瓜秧已经爬上了屋脊、伸出了院墙。一只只半米多长的老丝瓜给这近乎荒芜的院子平添许多生机。
  “完了,全完了!”就在我跟父亲拿起镰刀动手处理杂草和树木时,进屋查看种子的母亲连声说着。因潮湿的缘故,大部分种子已经开始发霉,全部装到袋子里大约有50斤的样子。
  “早跟你说放不住,你偏不听!”
  “我想着今年还回来种……”
  看着玉米粒上、红豆上、绿豆上惊慌失措爬动着的虫子,想起去年收获这点粮食付出的辛苦,父母亲忍不住相互埋怨,都指责是对方乱出点子,糟蹋了这些粮食。
  “这些粮食,要放在灾年,得救活几条人命,哎。”
  “12岁那年,一大家子人好几天没有吃到粮食粒儿,饿得我偷着跑到你爷爷下井的煤矿,蹲在煤矿食堂门口,盼你爷爷快点上井……”
  只要看到浪费粮食,父母亲必然要讲他们小时候亲历的事情。那天因为这些霉烂的种粮,又听他们讲了半天。
  我的爷爷奶奶和父母亲这两辈人,他们有过吃树皮、吃野菜导致全身浮肿的经历,也知道那种因为没有粮食吃而让人几乎陷入绝望的痛苦。
  眼下全国上上下下正大张旗鼓地倡导“光盘行动”,在企业食堂的醒目位置,也张贴着“节约粮食、浪费可耻”一类的宣传标语,引导每个人吃多少、取多少,不能随意浪费粮食。
  毋庸置疑,上世纪50、60、70年代出生的人,基本上都经历过缺吃少穿的窘迫年代,他们从心底里讨厌餐桌上的铺张浪费,心疼被糟蹋了的粮食和蔬菜,这一点,从我的父母身上就能很好地验证。
  从老家回来,几天后我又去父母那里,听父亲说最近早市上丢剩馒头、扔油条的人少多了。
  种子霉烂了,确实挺让父母心疼。可看到更多的身边人加入到“光盘行动”队列中来,从自觉节约一粒粮食做起,开始精打细算过日子,又的确让人欣慰。
  14亿人口的大国,松松手,很多东西就浪费掉了。紧紧手,或许就能用省下的东西干件大事。一反一正,结果就不一样。这账,很简单。(苏成武)

信息来源: 
2020-10-14